200507

      今天天气很好。

      因为疫情的原因,我们已经在宅勤务快一个月了。久违的出社,也只是为了办些手续,一点多出门,三点就又走在了回家路上。

      我穿了西装外套,有些热,脚上是新买的皮鞋,有点磨脚。肩上背着通勤包,里面装着没喝两口水的保温杯和有些掉漆的粉色铁皮文具盒,走起路来哐啷哐啷地响着,像是在神社摇签的声音。一只手拽着帆布包的拎带,里面是公司的电脑,很沉的thinkpad,附带充电变压器和鼠标。帆布包的带子有些长,为了不让它拖地我不得不将带子在手上绕了两圈。按理说这样的我应该从车站一步不多绕地走十五分钟回家,但人总是不爱遵循既定轨道,我还是拐进了路边的超市。

      我刚开始想着拿一个筐,走到乳制品冰柜的时候实在是觉得沉便又回头去门口取了购物车。购物车这东西有让人忘记时间金钱的魔力,回过神的时候我已经推着它在超市转了一圈,里面装了牛肉鸡蛋和牛奶,甚至还有一包长土豆。番茄的价格一直没有降下来,我想了半天还是拿起那个看起来很贵的小盒子。西瓜也上市了,摆在门口一千九一个。我想象着红色的散发着夏天味道的甜甜汁水,从西瓜的身边路过。我故意不去正眼看它(一千九也是我一眼扫过的时候看到的),就像我从来不愿直视暗恋的男孩,我在意,我又不能在意。这里的西瓜是我没办法一人独享的巨大褒美,也许摆在冰柜里切削成块的盒装西瓜才是我可以品尝一下的美梦。我在超市的柜台前陷入了每次都会遇见的选择陷阱。

      最终我拎了整整一袋的食物回家,十五分钟的路(准确来说是从超市到家门口大概十分钟的路)我可能走了两倍长。太阳好大,西装外套好厚,口罩好闷,行李好重,脚好痛。樱花全都落了,路边的树又变得平凡了起来,可能就像素颜出镜的偶像一样,说不上让人失望,倒是多了点亲近感。邻居家种的花开得好看,但说实话我没什么心情欣赏,光是手中的沉重负担就令我寸步难行。我一边走一边想晚上吃什么,今天的日记写些什么,明天要穿什么,周末怎么安排。这段路真的好长啊,我一路想了好多好多,竟然还没到家。这段路又好像没那么长,甚至连一口气都没有让我叹完。

      回到家我把买的东西塞进冰箱,顺便拿出了放在冰箱门侧边柜上的牛奶。看起来还有半盒的样子,我一边心疼一边把牛奶倒进了旁边流理台的水槽,心想自己也算是当了回无良的资本主义家。其实是因为太久没喝完,味道有点不对。早上烤一片面包,上面放两片薄薄的培根,然后再热一杯牛奶――这是我普通一天的普通早餐。黄金周一直没有正常起来,早餐自然也是和午餐合并起来一同解决。这盒牛奶就被这样放置了。直到今天早上我像五天前(那是我上一个工作日)一样热了牛奶,喝了一口便吐了出来,说不上来的味道,也可能是闹肚子的前兆。至于为什么我没有当场把剩下的牛奶倒掉,因为我还存着一点侥幸心理。直到我买了新的牛奶回来,才狠下心把坏掉的牛奶彻底抛弃掉。白色的液体顺着水槽流走,又一些奶牛的努力被浪费,我在心里默默说了声对不起,向着不知道哪里的奶牛。

      我想到一句话,“食物的尸体是独居人亲切的朋友。”喝了半罐的啤酒,开封后只吃了两口的泡菜,用了半袋子调味酱,那些坏掉的以及正在奔往坏掉途中的有机物无机物,它们的一部分成为我的生命,而另一部分则永远无法属于我。我似乎真的无法完全拥有一件物品,哪怕它是我用钱买回家,又好好放在冰箱里保存。这个想法让我觉得很寂寞,是的,是寂寞。也有些惋惜和惆怅,如果用颜色来形容应该是蓝色,用自然现象形容大概是下午五点多下的小雨。为什么是五点多,五点多是无法躺在被窝的时间,是需要打着伞走进雨里的时间,是没办法藏起软弱只能低头面对的时间。伞下的空间是一个人的世界,一个人的世界是孤独的时间。我在路上是一个人,在家里是一个人,在被窝里也是一个人。我抱着柔软的毛绒玩具入睡,第二天醒来又在地上看到它,可能我的被窝真的只让我自己睡,我的孤独不让任何人来与我分享。

      想起之前的某次杂谈,后藤说自己目前还在横滨老家住,晚上的菜是老妈烧的,味道还不错。彼时我刚吃完自己烧的排骨,可能口腔里还有糖醋的香味,但是大脑却让我觉得他妈妈烧的菜会更好吃。可能是太久没有回家(虽然也只是半年多而已),我开始有些想念老爸做的烩饭和藕汤。上周跟老妈打电话的时候发现她在医院,问了半天得知老爸又因为腰疼在医院住了两天。当时只是感觉很无力,又陷入了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的低落回旋。我很久没有想家,可能是不知道想家究竟是一种什么感受,更不知道如果想家了该怎么办。想家是对着空谷大喊也无解的回响。也许现在感觉到的鼻酸就是想家吧。

      写到这里忽然感觉有点疲惫,还有很多想说的就下次再说吧。

      就先到这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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